何处山逢雨

有些沙雕人总有写正剧向的心……

【启书】天落

  《没见过双A文学照进现实的?》番外篇,是娱圈au里启书接到的剧本。因为是剧本,所以私设有,ooc有(主要是人设不太一样)

  可做单独短篇,全au食用,大设如下,不接受请自行避雷:

  没有白道,都是黑吃黑。启书伪骨且竞争对手,高家就强子一个人。

  全文1w1+

  懒得再给他们剧中的角色取名字了,就本名上吧,高启强饰高启强,陈书婷饰陈书婷(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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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1

  幸好换下了小羊皮的高跟鞋。陈书婷想着。那鞋不能沾水,这么大的雨,怕是直接报废了。

  陈书婷穿着火红的长裙,外面套一件短款黑皮衣,就这么撑着相配的红伞明艳地晃进雨幕之中,默默地在那个席地而坐的颓然身影后站定。

  毛呢大衣已经吸饱了水。高启强虽然仍端坐,但裹了全身的湿大衣却给他一种在泡澡的感觉,湿气渗进骨头里,心却比身体更凉。

  过了好长一段时间,他才发现自己头顶的雨已经没有再淋湿自己的头发。

  到底是……谁?

  他其实在内心里那是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,但又想起最近运气确实不太好,给自己积点口德还是很有必要的。

  主要是,这事办的,实在是丢面子。下面的人都知道,这两天他心情不会好,不会有人来找他。

  他有个希冀的答案,却自己劝自己不要太荒谬,总抱根本不存在的希望。他把内心的狂呼压下去。

  或许是个不认识自己的普通路人?在这个城市那么多年,高启强见过的阴暗面太多,所以总是为居然还存在的良善与天真吃惊。也许在路人看来,自己就是一个失意的普通人?毕竟他的为人,怎么都配不上也不屑于这种善意。

  他配不上任何人站在身边。

  想到这里他也有些烦躁,准备回头打发走这没事找事的陌生人,却在转头看清是谁后愣住。

  是希冀化成的生动之花,是内心小小烟火的狂喜,也是刹那之间又灰飞烟灭的情愫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高老板,好久不见。”

  陈书婷微笑,高启强也跟着微笑,只不过嘴角的弧度真是称不上真诚,连装都不装像一点。

  陈书婷在商场里摸爬滚打时间比自己久,他学不到也不喜欢弯弯绕绕,不如开门见山。

  “陈老板应该挺高兴?我承认,你这回赢了。”高启强淡淡答道,“但是下一回不一定,下下一回不一定,你不会一直赢。”

  陈书婷没有吭声。如果他当真仔细,就能看见她在一个微小范围里紧张地吸了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。

  “高老板不必那么紧张。我说过的,我们还是可以谈合作嘛。”

  高启强低下头,黑大衣的前襟解开,正好够他把头埋进泡发的竖领里,闷闷地笑。

  “陈书婷,我哪有不想合作啊?只是你的合作方式,我实在不肯苟同。”

  陈书婷歪头皱眉,轻蔑与惋惜便尽数流出。

  “高老板,半点利也让不得?”

  高启强作势欲起。

  毕竟在路牙子边坐久了,他趔趄一下才缓缓站定。陈书婷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忍住了伸出去扶的动作,反而往着相反的方向后退半步,仿佛怕他身上的雨水脏了自己的衣服。

  高启强撇见她躲闪的动作,残忍而疯狂的微笑扬起,偏要和她拗上,刹那间就凑近到她的脸前,叫她无处躲藏。

  “对不起。我高启强没和别人平起平坐过……”

  湿冷的水汽从他身上冒出,顺着喷吐的鼻息卷进她的身体。陈书婷逼着自己直视高启强的眼睛,那抹晶亮的疯狂之下却是她根本不敢面对的东西。

  “……更不可能屈居人下。”

  额前那抹湿漉漉的碎发不合时宜地滑落,正好拖过高启强的额边,又搭在陈书婷的睫毛之前,仿佛她一眨眼就能碰到。那眼神中的情愫倒是被这簇头发晃悠悠地遮掩,叫她不那么难受。

  陈书婷默默抿了抿唇,眼神不太确定地硬冷起来,呼吸却不自觉急促。她只求对面人看不出破绽,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
  高启强眼神不自觉追随她润湿的唇,自己也轻轻吞咽一口。

  食髓知味,也是其中人才懂。有些东西,在暗地里生长,见不得阳光,示不得人。

  他自嘲着,眼光暗淡下去;又猛地退后,步子迈得有点太大,一下子迈到雨中。

  她便这么撑着伞,看高启强的刘海整个滑落塌陷,又被他毫不在意地一把抹上去。

  雨声很大。

  “那么,”还是他先开口,笑容半点不及眼睛,“……我的好妹妹,咱们晚餐时候见?”

  陈书婷嘴角边最后一丝伪装卸去。她望着高启强冒雨离开,一步也没有追。

  

  2

  高启强知道,跟陈书婷比,自己就是泰叔半路捡回来的一条狗,什么也不是。她虽然也是养女,不是亲生,但终究是姓了陈;他一个姓高的,再怎么也是外人。

  就连这座位,她也离泰叔更近。虽然二人的着装都体面得过分,他已换了新的西装三件套,陈书婷也着了新的长裙。茶气之上,他和泰叔分坐在长桌两头,她倒坐在二人中间,表面上添茶加水,却举手投足雍容大度,更显得自己像是个不入流的混混。

  高启强一口茶也没动。

  他和陈书婷都知道,他们这个“老爹”,不过是想二人互相牵制,却又一个也不肯放手。泰叔欣赏她的斡旋技巧,也欣赏他的狠厉作风。陈书婷六岁便随母进了泰叔家的门,从小待人接物都是按着大小姐的方式在教;高启强是二十二岁才来,明明只是一个当街打架的小混混,却不知道哪来的胆量认了泰叔做爹。

  他自嘲地想,旁人却不知道,她陈书婷却未必不知道。只不过这个愣头青小子,难道在她看来只是个天大的笑话?

  他第一回被领进那个天井,把一头卷发梳成二八分刘海,牛仔背心洗得发白,却好歹是干干净净的。也正是在那天,他又看见陈书婷,长裙洁白,手捧一本书,五官柔和而温暖,像是山间晨风。见有人来,她只是冷冷一抬眼,一下子便失了这个年纪女孩的清纯,只剩傲慢与上位者的睥睨。

  高启强一愣,差点没敢认。

  毕竟自己上一次见陈书婷,也不过是三年前。那时的他爱上了光鲜的飞鸟,沉溺于女孩灿烂的笑容。他的自卑与肮脏仿佛被洗刷,他跟着女孩的脚步便可以通向一个未来。年轻人的缠绵总是懵懂,那晚上床单见了红,十九岁的少年却什么也不懂。

  后来女孩哭着告诉他自己要嫁人了,高启强没想放她走,但一个不满二十的男孩没什么能给得起的承诺,他连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,哪还敢去牵她的手。他看着她跑开,从那天起就决定脸皮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,他得往上爬,才能给他在乎的人想要的生活。

  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境遇下再见。

  “……你们两个,同岁吧?”泰叔的声音像一只倦懒呼噜着的猫,不知是无心还是真在哂笑,“你是六月间生,书婷小两个月。那么以后,你们就是兄妹。你这个当哥哥的,要记得多照顾妹妹。”

  好像“妹妹”这轻飘飘两个字,就将他们的过往翻篇;现在的身份全新,高启强却像一只被套进笼子的兽。

  陈书婷笑得倒是挺大方,还主动伸手:“老爹放心,咱们之前也见过。你好启强哥,以前见你就知道你是大才,老爹不愧是慧眼识英雄。”

  他应该庆幸她记得?还是怨恨她忘了?

  高启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估计就是认了泰叔

当老爹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他曾经的爱人,就这么成了他碰不得想不得的妹妹。  

  

  3

  高启强和陈书婷的分庭抗礼,也是全凭了老爹。

  那时二人虽然已过而立,还只是当着泰叔底下的少爷小姐,不是特别管家业,地位也是相当一般。真正在这座城里、在泰叔手下翻云覆雨的,一个白江波,一个徐江。

  这也是显然,他的家业只有一份,分给高启强还是分给陈书婷,再怎么也不可能很均匀。言语间的暗示已经是十分足够:我老了,终究是得找一个接替的。长江后浪推前浪,前浪只能死在沙滩上啰。

  不过这个“前浪”显然不是指的泰叔自己。下边的人给两边都带了话,谁够狠谁得青睐;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,立马都挑到了最佳人选。

  陈书婷杀了她十年的丈夫白江波,高启强杀了一路带他打拼的领路人徐江。高启强的帐算得清明:他跟着徐江是从少年时代,距今已经十多年。自己跟徐江的时候甚至不认识陈书婷,交情自然比陈书婷和白江波深。谁知道当头一棒却朝着他打下来:老爹对两个人的心狠手辣都表现满意,明面上装看不出他们各自手上新沾了谁的血,更认可的,却显然是陈书婷。

  “江波没了,她肯定难过;毕竟她还给他生这么大个儿子呢。”

  高启强恨恨打量着角落里局促的白晓晨,一个小子竟搅了自己的局。陈书婷也是够狠,才离了自己就能给别人生孩子。

  但毕竟也是经年之事。他不知道当时告诉自己婚讯的陈书婷,有没有想过让他带她离开。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她有泰叔这层关系;若是知道,怕是更不敢带她走了。

  只怪太年轻。没本事,还年轻。说不定当时的陈书婷也是心碎的,但他也有理由怨。高启强自己都差一个安慰,干嘛还帮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找理由。

  曾经纯洁而充满希望的感情已经在尘泥间拖滚,再捡起来也是肮脏带血。十年,现在已经是第十年,明亮的牛仔衫与白裙都已换成了更深更重的颜色,高启强与陈书婷是杀伐果决、双手沾血的人,不是石板街上肆意奔跑的少年少女。

  他在那个雷厉风行的她身上,找不到半分当年的影子;他想这个暴躁残忍的自己,也与之前大相径庭。

  不知道这份感情还是爱是恨。

  席间的谈笑风生都有各自的意义。陈书婷是最游刃有余的一个,高启强却是最坐立不安。他暴起的青筋模糊在升腾的热气,倒叫坐在一边看戏的老爹不如品茶那么津津有味。

  上完茶后就是正式的饭局,下边不少人都来了,菜上齐酒备好,饭桌也自然分成了两派,高启强和陈书婷各自一边,两边人马都不怎么服气,剑拔弩张,火药味重得吓人,推杯换盏都恨不得把对面的酒杯撞碎了。陈书婷笑得又艳又娇,眼神里的不屑与冷漠却清清楚楚;高启强死死盯着她,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,下边的人硬是一个也劝不住。

  “不早了,我也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,就先去休息了。“泰叔兴许是总算看够了戏,乐呵呵地开口起身。所有人都赶紧跟着站起来,却被他一个手势按住,“你们继续,不要被我这老头子打扰了兴致。”

  高启强已经喝得浑浑噩噩,这时才踉踉跄跄地站起。陈书婷眼睛却尖,笑盈盈地说:“老爹,我送您出去。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高启强喃喃跟上,“我……一起。”

  能被叫上这个桌子的小弟们,当然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人精。剑拔弩张一收,互相对视一眼,都找着理由一哄而散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三个人沉默地走着,高启强和陈书婷各自扶着泰叔一边,远远看去,中间的老头仿佛是被架在了空中。

  “小高啊。”泰叔淡淡地开口,“年轻人,少喝点酒。肝别坏了。”

  “老爹……教训得是。”高启强鸡啄米点头。

  “还有啊。书婷。”本来陈书婷正低头出神,听见泰叔喊便也抬头来应,“你也年轻。江波的事情,别太难过;这也是他的命。你啊,哪里找不到个更好的。”

  陈书婷也嗯嗯着点头。

  说得像泰叔真不知道白江波在谁的手下殒命。高启强毕竟醉了酒,胆子也大起来,不自觉冷哼出声,再抬头就见其他二人正在看他。

  他只能跟着点头。

  “是,婷婷啊……你,你哪找不到个更好的。”

  二人在酒店门口,目送着泰叔的车辆离开。

  陈书婷双手抱在胸前,额间的碎发被风吹乱;高启强双手插兜,站得半点正型没有。酒气顺着风吹到陈书婷的脸颊上,她心中莫名烦躁,啧了一声,转身欲回,却突然被一只虎钳一样的手拉住了胳膊。

  她回头,高启强又用着那样晶亮的目光看她。

  是更纯粹的光,也是更混沌的暗;是风中吹来的夏日,也是京海最黑的阴影;那目光中有血,有恨,有撕裂与愤怒,也有爱与怀恋。

  也许只是晃神之间,好像就有什么变了。双唇接触的时候,还是带着不确定的试探与温柔;等到二人都舔上对方温暖柔滑的舌,唇齿的碰撞就更像是猛兽在撕咬。他们尽力发泄着十年的不甘与不忿,控诉着对方十年前的告别,和站在面前却视而不见的罪行。这十年,他们当过陌路天涯的恋人,做过相互扶持的兄妹,也成了针尖麦芒的仇敌。时光凝结太久,话语的份量已不够重,只能用交缠的粗重呼吸和上下交缠游走的四肢来表达。

  背后突然一凉,陈书婷才发现自己被抵在了酒店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外墙。二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揉皱散乱,只悬悬挂着,不像是原来的穿法。

  她心中一动,却鬼使神差地扶住那个正在自己脖子上耕耘舔舐的脑袋:

  “别在这儿。上楼。”

  

  4

  ……

  “怎么,忘了我们还是敌人了?”

  “要么你在这张床垫上艹死我,要么我在这张床垫上榨死你。我们两个,只能有一个活着走出去。”

  她从又一个顶峰坠落,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

  5

  陈书婷的愿望没能成现实。

  黎明时分,高启强被老爹一个电话叫走了。他未系的领带搭在颈侧,电话没有断线,人却站在床边眯着眼,看她在混乱荒 淫 的床铺上慵懒地卧着。 

  陈书婷挑衅着朝他扬眉。

  他掐了电话,只是咬牙:

  “不急,有的是机会。”

  这句约等于“后会有期”的承诺在本就浑浊的空气中拉出暧昧的丝线,有些话本不必说得更明显。有时候人的感情难免令人好奇,气怨聚集了那么多年,居然能够一晚上消解干净。也许这就是人的动物本能,又或者只是高启强的动物本能,得到的施舍都过分珍惜,没得到的最终也只能算了。

  等到他收拾停当、大步流星地离开酒店房间,最后分给她一个晦暗不清的眼神之后,陈书婷才纵容自己瘫倒在床上,松了口气。

  男人的成长曲线就是个玄学。按理说,“血气方刚”是指十年前,但岁月好像只减了自己的体力与耐力,他倒是更胜一筹。

  某种意义上来说,他是真的变了。衣装变得成熟,卷发被拉直,青涩稚嫩变成凶狠霸道,床里床外都是如此。但他还是有些东西没变的:那些交织中看她的湿润眼神,会在她出声时忍不住封她的唇,挺翘的鼻尖划过颈侧,像野狗嗅闻她跳动的脉搏。

  她任由自己跌进柔软而交织着爱 液气息的床铺,感受着折腾过后的酸痛不适,突然略带羞怯地笑了。

  

  6

  高启强的机会来得恰当过分。

  别说是他和陈书婷,这个新的入局者就连泰叔也是被打个措手不及。蒋天是从别的地方来,势力不如本土的陈家,但这家伙很会搞勾结官员那一套,想凭借着权利的推手把打打杀杀拼出来的天给挤下去。

  高启强做事狠,蒋天却比他更绝。他给人留的那都是畏惧,提起高启强都知道代表着人身伤害;蒋天不一样,没人怕蒋天,他的对手都是干干净净地消失,根本查不到他头上。

  这也是个堂堂正正的机会。按着老爹的授意,高启强和陈书婷可以“合作”了。

  高启强借此出入陈书婷的住所,就是尤为方便;可即使有了这么一层理由,每次看见她的家中那个探头探脑的小东西,高启强的内心还是会五味杂陈。

  “高舅舅……好……”白晓晨哆哆嗦嗦,有点怕这个每次见面很难维持好脸色的人。高启强一听,脸上表情更挂不住:他的占有欲随着自己野心得到实现而扩大,如今每一回见这个姓白的小孩子,都想起自己不在这些年,书婷并不像自己那样一张白纸的情史;一口一个的“舅舅”更是让他觉得,这场本能够光明正大的爱恋已经昧了良心。

  况且陈书婷还爱故意拿这个来刺激他。

  “哟,我哥来了。”她调笑着看他,“来,坐坐坐,我去沏茶。”

  “没事,我歇不着。”他紧赶两步就追上她,也不过是想避开那个小孩子耳目,“我跟你一起。”

  厨房门一关,高启强的狠戾就全放出来。

  “要是再当着晓晨的面叫我哥……”他把那个已经坚硬火热的部位抵上她的腿根,“那我可什么也保证不了。”

  陈书婷轻笑,却任由着他把自己抱上大理石的台面,自己双手去捧他的脸,留下一串细密的亲吻:

  “好了,先说正事。”

  “……我没有正事,就不能来看你?”

  “没有正事,你不会来看我。”

  高启强直愣愣地看她坚定的眼睛,仿佛她说的只是今天的天气,那事无足轻重,不能给她造成半点伤害。

  只可惜那一瞬间的失落,还是没藏好。

  高启强在内心苦笑。

  她还是不信。

  不过如果不信,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?自己在她心目中,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?

  他退开半步,暗暗叹了口气:“那就说正事。”

  

  7

  高启强盯着白晓晨,把那小孩子盯得心里直发毛。

  陈书婷听完关于蒋天最近动作的报告,又打完安排下面人的电话,盘算了一下,这一段时间应该都没什么问题,不免松一口气,回头就看见高启强要把晓晨盯出一个洞。

  母狮护崽的本能一瞬间占了上风,况且她还有她不为人知的私心在。只是一个瞬间,对有些决定来说就足够了。

  她下意识挡在二人中间,看着高启强:“怎么了?”

  “晓晨是左撇子。”

  陈书婷警惕地看着他。

  “我知道。他是左利手,一般大脑发育会比较完全,证明晓晨天生就聪明。别人能干的事情,他也能,我也不希望去故意扭曲他的天性。怎么,有什么问题?”

  高启强对晓晨的膈应她自然知道,原以为会是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论,没想到高启强的眼神却软了,望着她甚至有点崇拜。

  “……没什么,挺好的。”

  陈书婷仔细扫着他的反应,反复确认他的眼睛没有闪过类似怀疑或者困惑,才暗暗松一口气。谁知道她刚刚背过身去倒水,高启强不大不小的声音却传过来:

  “我是不是记错了?这个好像,是有一点遗传性的?”

  滚烫的开水撒在她的虎口。她一缩,手中的玻璃杯却没有抓住,滑落在地上,裂成足以划开时空的尖利碎片。

  高启强的声音却还在背后飘忽:“如果父母双方都是右手惯用,那么生出左手惯用的孩子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左右。如果父母一方是左手惯用,孩子左手惯用的可能性就高达百分之五十。虽然还不能在遗传学上证明,因为也有可能是环境的影响……”

  陈书婷去擦洒落的水,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开口:“你怎么知道这些知道得这么清楚。我还以为你真没读过几年书……”

  “了解了一下。”他淡淡回复,若无其事,又仿佛对着什么出神,“年轻时候好奇嘛。了解了一下。”

  

  8

  等跨出了陈书婷的大门,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些可能的猜测。也是电光火石间,他正瞥见白晓晨蹦蹦跳跳地冲出门,手里拿着一网各式各样的弹珠。

  他走上前去,扶住男孩的肩膀。晓晨被吓得一缩,却无处可躲,只能弱弱望向他的眼睛。

  “晓晨,帮……呃,舅舅一个忙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9

  又被老爹叫去的时候,陈书婷是没有什么准备的。

  “目前啊,砂场的生意,是全交给你在管;工程上的事,是你哥在做。”泰叔将茶杯举至唇边,却不急着入口,“虽然说你是头一环节,也算是给了你一个制约他的法子;我这边来看吧,你还是屈才了。”

  陈书婷多年练成的笑也算得上完美温婉。她给自己也添一杯茶,开口就是小女孩的娇嗔:“谢谢老爹能这么看好我。但是我这个哥哥,能力也不差嘛。我在这个位子上,也没觉得委屈。”

  泰叔只是哈哈地笑:“就凭你这个气度,也比你哥好上不少。”

  “赌 场这边的事,也一向都是交给你在管。按理说咱们家不沾毒,其他两个不分家,白金瀚也应该给你。但我总想着,你自己都是个女孩子家家,交给你管这些,怕你心里头不舒服……”

  泰叔总算是喝完了这杯茶。

  “等哪天叫上你们俩和我那帮老哥们儿,咱们商量着来吧。”

  陈书婷的笑僵了一瞬。她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:老爹怕是又看不得二人和睦,觉得还是斗起来好玩儿。

  “你也别有太大压力。我看你们两兄妹最近关系不错,这才对嘛。兄妹,还是要和睦才好,有些事情,做不得的。”

  陈书婷的脸白得像纸。幸好浓艳的装扮够能撑住气色,她是真怕见自己乌青的嘴唇。

  话说到这份上,已经是不能更明显了。高启强频繁出现在她的家中,究竟是为了什么,泰叔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。

  她回想着这份对话,倏忽明白:老爹怕是对高启强,也说了差不多的话。

  泰叔不经意地望向窗外。

  “最近京海的雨真是多。你走的时候,记得拿把伞走。”

  

  10

  高启强和陈书婷,又成了不尴不尬的相处。出格的事一件也没做:有时确实忘情,恍惚间也会忘了彼此的身份,可成年人的界限总是定太分明,互相之间也很会留体面。高启强张开双臂欲搂,陈书婷就会玩笑着拍开他的手;陈书婷凑入他的怀,高启强就带着笑后撤开半步。

  只不过隔了这么一层以后,连做事也不那么得心应手。蒋天的势头变大了,二人连相处都局促,更别说对付那只老狐狸。泰叔偏偏是没那么着急,只是整天对着二人阴阳怪气,言语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,白金瀚怎么舍得从自己手里交出去。

  又是这样一回合,从泰叔的住处出来,二人心里都不得劲。高启强飞起一脚就去踢路边的石块,陈书婷则急匆匆离开,去安排下午和蒋天的会面。若是这回还是不行,他们和蒋天就只能上撕破脸,见血的事情也要抬到明面上来了。

  他抬头一看,天阴得厉害,眼皮子老跳,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。正这么想着,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弟凑过来,告诉他检测机构那边有消息了。

  当晚,高启强冒着雨冲进陈书婷的住地,发疯似的撞着她的家门。他想起,今天的雨也像那天他坐在马路牙子上那么大,好在他已经学了聪明,换了一身锃亮的黑皮衣。

  “发什么疯,报丧呢!”

  陈书婷的呵斥透过厚厚的门,却仍是旋开门锁。

  他把那张隔在文件袋里的检测报告举到她的脸前。她愣住,沉默很久,最后还是把门又拉开一些:“先进来吧,雨挺大的。”

  他等着她给自己倒好茶。温暖的茶气冲散了冷气,皮衣挂在门廊上滴水,他已经拿毛巾擦了头,发尾却还是湿着。

  “……晓晨呢?”

  “睡了。”

  高启强局促地在座位上扭动。

  “你是怎么怀疑上的?”陈书婷攥着茶杯的手指发白,“……就靠着晓晨的左利手?我看你也不是……”

  “我是。”高启强垂着头,“但我当时,还真没往这方面想。”

  陈书婷知道他还有话没说,于是只沉默着等。

  “……当时看见晓晨的时候,我其实只是羡慕。小时候被发现手的问题,是被爸妈逼着改回来的。到我现在,基本已经习惯了。左利手的遗传可能性,我也是为了这个才查的。就是因为手的事,我稍微长大一点就不怎么听话。特别是爸妈走得早,当时就不想干正事儿了,所以才整天在街上晃……”

  “所以看到晓晨敢在大人面前用左手,一下子觉得这样多好啊。后来才想起来,你那么紧张的样子……”

  陈书婷慌忙去品茶。

  高启强抬头:“你……一直知道?”

  陈书婷看他,眼神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冷漠。

  “我当年才十九。要不是怀孕了,老爹何必急着逼我嫁人。还嫁的是白江波。”

  “婷婷,我当年要是知道,我肯定说什么都……”

  陈书婷伸手制止他的话头:“别说了。老爹劝我打了,我没有,这路本就是我自己选的。主要是这孩子是你的,我……我还是有点舍不得。”

  高启强不知如何回应,只傻愣着,又点点头。

  雨声太响,沉默被延长,空气半点活动不起来,只是慢慢结冻。

  “婷婷。”

  开口有些突兀。

  二人的视线在半空碰撞。

  “你嫁给我吧。”

  陈书婷惊讶地张张嘴,却半点声音发不出来。

  “我当年没本事,不敢带你走;现在我可以了。你嫁给我吧。我带你和孩子走;我们离开京海,去哪儿都行。”

  “高启强。”她笑容中的苦涩已经溢出来,“我们是不是,过了那个机会了。”

  高启强语塞。

  “我们两个的一切,说到底都是老爹给的。离开京海,我们又算个什么?”

  高启强正准备萎靡下去,却又被下一句话惊到柳暗花明:

  “……况且你这个求婚,就拿着我儿子的亲子鉴定啊?都不送我点东西?”

  他猛抬头,看见她得意而略带羞窘的笑容。

  “你等我。”

  高启强噌地站起,就又冲进雨夜。他的身后,追着陈书婷“你外套没拿!!!”的带笑呼喊。

  

  11

  泰叔坐在上首位,对面的人却并不像是落了下风,阴险的假笑间拨弄着手中的怀表。

  “泰叔,我也是很尊敬你的啦。今天来呢,给你送了点小礼物。”

  泰叔眼神不动,只是冷淡地盯着蒋天的笑脸。

  “要送礼,交给我那两个孩子就是。我老了,不管事。”

  “知道泰叔儿女双全,旁人都是很羡慕的啦。这礼呢,也算是他们孝敬你的啰。”

  蒋天示意手下,推过去一张轻飘飘的纸片。泰叔略微一瞟,却突然瞪大眼睛。

  蒋天的笑声回荡在屋内。

  “有了那么大一个儿子,算是哪门子的兄妹哦?泰叔,家丑不外扬,我懂的。我来找你,也是想合作啦。”

  泰叔眯起了眼睛。

  “你对我才是外人,我凭什么保你。”

  “人家一家三口已经相认了,你这个什么血缘没有的爹,真的还有人惦记吗?不要等人已经走了,才开始后悔哦。”

  “泰叔在江湖上,已经是传说一样的啦。”蒋天笑着站起,走到了黑暗中微微摇曳烛光的神龛,抄起一边的香,打火机点燃了,拜了拜又插好,“三炷香。当作敲门砖。给您看看,我蒋天,本事也很大啊。”

  

  12

  高启强没能像自己预设的那么快赶回。他驱车前往最近的商场,上去就直接买了“店里面最贵的戒指”,却在拿到那个精致盒子的时候接到了泰叔的电话。

  说辞倒是简单:“你过来一趟。马上。十分钟之内吧。”

  高启强周身都狼狈,衬衫湿着,匆匆从车里披上一件备用的西装外套,口袋里还藏着那只戒指盒,就这么魂不守舍站在泰叔前。

  泰叔哗啦一下甩出那页亲子鉴定。

  “原来当年那个,从她嘴里撬不出来、该挨千刀、不长眼的小崽子,还被我养在家里了。”

  高启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。

  他有想到会被发现,却不知道能这么快。

  “老爹。你让她嫁给我吧。我对她好,也对孩子好。”

  “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受罪?你倒跑得挺快,也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药,连孩子都舍不得打。”

  “我错了。老爹,求你,让她嫁给我……我什么也不要……”

  “你什么也不要,我还舍不得我这个女儿呢。”

  “我知道,我配不上书婷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。晓晨是我的孩子,我……”

  泰叔走到面前,抬脚便去踢他。

  “你还敢提这茬。”

  高启强没再说话,只是跪着。

  泰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,定定地看了他很久。

  香燃尽了。

  老人突然比自己的年龄还显得苍老,吐出一口悠远的浊气。

  “你去吧。”

  高启强起身,头部血液差点没流过来,笑容却像回到了十年以前的那个恣意少年。他最后又鞠躬,踏着那双皮鞋,像冲进希望与光芒,冲进了更黑更浓的泥泞夜色。

  

  13

  陈书婷在丝质的睡裙外罩了一层针织衫,坐得很是得体。蒋天给她留了一个独立的小沙发,其他位置,却都坐满清一水黑衣黑裤的打手。

  “蒋老板,这么晚了,找我是有急事?”

  蒋天呵呵地笑:“当然当然。事情是比较要紧,不然肯定不会空手来。”

  身后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。陈书婷回头去看,却见晓晨被两个人架着出来,还没睡醒地揉眼睛。

  她猛回头,又看蒋天,眼神里的淡然几乎消耗干净,只剩愤恨与恳求。对方却带着邪笑慢慢起身,脚步重得像钟。

  “放心,我也是有儿子的,父母心,理解理解。我也是听令行事,不会为难小孩子的。”

  他在晓晨面前弯下腰,语气轻柔。

  “晓晨,你好啊。我是蒋天叔叔,带你去找你外公,好不好呀?”

  陈书婷的表情更加僵硬,默默目送着晓晨被带离。

  “我也能猜到。”她只是回答,望向那扇开启的门。

  蒋天叹了口气。

  “他能让你们杀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两个,当然也能叫别人杀你们啦。”

  陈书婷无言,只是摇头,笑了。

  “整个京海,只有你有这种程度的情报网。晓晨的身世,在我老爹那边,已经不是秘密了吧?”

  “说到这个,不要说他,我都被吓一跳哇。”

  陈书婷吞咽着。

  “高启强……”

  “他肯定回不到这里来啦。”

  她仿佛是真心实意松了一口气。

  “你能保证晓晨的安全吗?我怕老爹……”

  “这个你放心。我也有个儿子,跟你们同岁的。很多事情,我懂。”

  电光火石之间,蒋天都来不及反应,她掏出了那把一直别在身后的枪,血花在太阳穴绽放,她倒在雨声中的寂静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他没能再踏入那道门,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。

  车轮在空中打转,甩出泥水,又被大雨冲刷到均匀,没了什么肮脏的痕迹。驾驶室的人大睁着无神的双眼,头上的大窟窿还在潺潺冒血,挡风玻璃碎了,他的脸上全是碎片造成的划痕,被大雨一冲,就显现出狰狞的伤口。

  仍在路上的那辆车中走下一个穿着雨衣的身影,中等身材,双眼微鼓,胡子拉渣。他四下看了看,带上一双白手套,手电摁开,顺着雨找那辆微微冒着黑烟的汽车。

  人肯定是断气了。

  过山峰的手电一晃,什么东西突然反过一阵刺目的光,惹得他也是一阵眯眼,探过身去瞧。

  一只精致小巧的天鹅绒盒顺着颠簸从口袋里滑落,打开;一枚闪亮的戒指,还深深卡在做成的凹槽中。

  

  fin.

  

  “国际悲歌歌一曲,狂飙为我从天落”。徐导说,这就是《狂飙》名字的由来。

  启书的故事发生在狂飙,那这个故事那就发生在天落啦~当然导演说《狂飙》还有另一层扫黑除恶的意思,天落也有,天落既代表了几次情节转折的大雨滂沱,也是最后结局的具象暗示。

  这个强子无亲无故,只是因为本au人家高家全家就是只有他一个艺人啊!你总不能让他团队工作人员全跑过来演戏吧!这也是为什么娱圈au里没有前夫哥徐江蒋天啥的,人家是演员……所以关系算同事……

  我知道你们在想,为什么不是糖!为什么刀!其一,我这几天没看刀,所以产糖想法不是那么迫切(doge);其二,这篇写出来就是为了给娱圈au发更多🍬、合理解锁更多物料的铺垫~还有就是感谢评论的小伙伴给提的be建议(这样才意难平上头嘛)……所以我会补偿大家的嘿嘿嘿……

  你的支持就是我更新的最大动力!!!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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